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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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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地睡了一觉,醒来遮光帘拉着,暖光缝隙里漏出来,显示此刻尚未日落,杜宁扬挪动视线。

旁边的枕头凹陷,歪在一边。陈旧的空调吹来带着灰尘的冷风,窗外的外机轰隆隆,带着路上行人和自行车铃铛的声音,隐约透过墙壁传递进来。

这里是?

啊,她脑海里宕机的齿轮重新慢慢转动起来。

这是吴忧和祝贺的卧室。

不大,却很方正,约莫十平方米,棕色方块砖地,不显脏。布置得很简单,一个小衣柜,一张小书桌和一米三五的双人床。灰白格纹枕套配着条纹空调被,垫着一床草凉席,窗帘是老式暗花纹,老一辈钟爱的款式,应该是房东自带的。

浑身是汗水反复干反复出的黏腻,刘海油成一缕一缕,嘴巴干渴得说不出话,现在的样子不用看也知道邋遢极了。

算了,不管了。杜宁扬起身,打算去找自己的箱子洗漱,万幸的是箱子没丢,箱子里有她香香的漂亮衣服和护肤品。

放置在床下的,是一双浅粉色的洗澡拖鞋,看上去很干燥,应该是新买的。

是给她买的么?大概是的吧,杜宁扬把脚伸进去,发现尺寸正好,她偷偷观察过吴忧,她虽然没有比她高多少,但鞋码却大了好几码,像一只船。

心里忽然暖暖的,他们好像把她当成祝姚在呵护。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小而繁复的客厅,四周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办。和卧室是两个世界。她听见祝贺在打电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担心,你好啰嗦的呢。”

祝贺没察觉杜宁扬站在不远处的身后,仍在安抚祝姚的情绪,“你把她放我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还不放心你呢,你和徐照霖什么时候到,把车号发给我,我去接你们,再不敢让你们自己乱搞了,让爸妈知道我会受牵连好吗。”

似乎是走累了,祝贺倚在客厅连接阳台的门框上,“我不跟你说了,你太啰嗦了,我现在出发去拿她的包,等她拿到手机让她自己跟你说,……她在我这儿呢,没醒,需要我把她叫醒来跟你聊天吗?”

抬眼,看到杜宁扬僵硬地站在房门口,万分尴尬地看着自己,像个烦了大错的臭小孩。

祝贺长手一伸,把手机递给杜宁扬,“你跟她说。”

这烫手的山芋落到杜宁扬的手上了,她难以启齿地“嗨”了一下。

祝姚临行前的嘱咐像一个魔咒……她说,不要打扮得那么张扬,她说,干脆把手机藏在袜子里,她说,提前查查地铁怎么搭免得到了抓瞎。

杜宁扬一样没听,导致如此惨痛的下场,她做好被祝姚炮轰的准备了。

谁知她只是骂了她一句,“傻.逼。”

“嗯,”杜宁扬这辈子第一次没有反驳这个恶劣的语气词。

祝姚又说:“包丢了就丢了,你这个破包能值多少钱,差多少我偷我妈钱包给你补,还跟人家打架,打破相了怎么办?你有钱去整容?”

老款的翻盖手机会漏音,祝贺在旁边敲打,“喂你不要这么嚣张,还偷妈的钱,我都听到了哈。”

祝姚把祝贺的话当耳旁风,又对杜宁扬说:“我跟金臻奇说了,他反正很着急,你拿到手机跟他打电话,你爸妈那我没说。”

“谢了,”杜宁扬的脸很油,嘴巴没刷牙很臭,“我要去洗漱了,先挂了。”

免得把祝贺的手机都弄脏了,他的手机屏幕是他和吴忧的自拍,贴着这个屏幕打电话总感觉他们俩在亲她,怪怪的。

正正巧巧吴忧从浴室里走出来,把杜宁扬牵到浴室里,教她怎么调热水器的冷热,怎么开关水龙头。

是一间很小的浴室,笼罩着热汽,左边是马桶和淋浴头,右边是洗手台,台子上是被挤得皱巴巴的洗面奶和牙膏,旁边摆着一个三层塑料架子,有些泛黄,上面堆着花花绿绿的短袖和短裤。

他们连脏衣服都这么亲密,要挤在一起堆在一起。

吴忧忽然说:“祝姚老是训他,特别好笑。”

杜宁扬点点头,忍俊不禁,“是啊。”

“你也是独生女吧?”吴忧问。

“是啊。”

“有时候很羡慕他们能斗嘴,家庭关系这么好,”吴忧调好水温,“喏,你试试烫不烫。”

“挺好的,”水是温热的,舒缓夏日的烦躁。

杜宁扬把贴着防窥膜的窗户拉开一小条缝,深城的空气和烟火气涌入,随着淋浴头的温水,浇到她的身上。

身上的黏腻和潮湿感终于褪去,她对深城有种说不出的矛盾感受,对吴忧和祝贺亦然。

洗完澡出来时,祝贺已经出发了,吴忧坐在电脑前的游戏椅上,递过手边的吹风筒给杜宁扬,“吹吹头,吹干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那种矛盾的感受又来了,吴忧可真好,好得面面俱到,好得无懈可击。

步行十来分钟,吴忧带杜宁扬去了一家小肠粉店,请她吃了一份带肉沫、鸡蛋、生菜、虾仁、鱿鱼和小生蚝的全家福。吴忧吃普通的蛋肉肠粉,三块钱,请杜宁扬的这一份,十五块钱。

大半天没吃饭,大概是饿的,又或许是馋的,杜宁扬破天荒地把眼前盘子里的佳肴统统吃完了。

吴忧说:“好吃的吧?我们总来这一家吃,就是有点远,要能开在楼下就好了。”

“好像也不是蛮远的吧,”杜宁扬喝了一口老板送的茶水,顺顺过饱的肚子,“走了差不多十分钟?”

“我们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吴忧解释道:“毕竟……要打游戏赚钱嘛,要在里面和别的玩家抢时间。”

吴忧和祝贺几乎过着昼夜颠倒的日子,熬夜通宵刷副本的人不少,但天天像他们这么熬的人不多,所以别人没法以此为生,他们却可以,并乐得其中。

夜晚是他们的主场。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半夜能立刻接到杜宁扬电话的原因。

拉上窗帘其实不知日夜,对时间的流逝和季节的变换没有实质性的感受,走出家门常常有一种虚浮和不真实感。

到底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到底哪一个世界才是他们生活的世界?

后来的杜宁扬很想搞清楚这个问题。

“对不起啊……耽误你们了,从昨晚到现在。祝姚他们明天下午到,我应该上午能先去旅店等他们。”

杜宁扬不好意思地垂垂眼,吴忧连忙说:“没,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你们来的这几天我们正好换换空气,带你们转转,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店外传来的巨大的“轰”“轰”的声音,吸引了杜宁扬的目光。半小时前还太阳高照,她还抱怨“刚洗完澡,现在又出一身汗”,这会儿天就全然黑了下来。

空气里泛着铅灰色,一晃神看到了几年前画室的铅笔印子,在画布上唰唰。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斜斜地打了下来,愈演愈烈,坑洼的路边顿时积起小水洼,路过的行人有的拿着伞作挣扎,但仍被雨浇得一身湿。

“没事儿,阵雨,很快就过去了,”吴忧是地道的深城姑娘,对这样的现象习以为常,“深城这鬼地方就这样,我们再在店里坐会儿。”

“祝贺出门带伞了吗?”她这样问,话说出口觉得有些不妥,这或许不该她来问。

“他坐地铁,淋不着,放心吧,”吴忧没有放在心上。

这阵雨却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肠粉店里的风扇吱呀无力地转着,闷热的风对抗着涌入的潮气和湿意,蚊虫低空飞行,攻击女生们的白皙的小腿和脚踝。

杜宁扬半弯下腰挠腿,腿上顿时泛起一片红,浑身又陷入那种黏腻,烦闷的状态了。

吴忧似乎也等得不耐烦,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心里忽然萌生一股子冲动,“要不我们跑回去吧,反正都要重新冲凉。”

杜宁扬看着脚上新买的帆布鞋,有点不忍心,但在这等着,无尽地等待一场不知道何时会停的雨,是一种折磨。

她起身,“好啊,跑回去吧。”

吴忧说:“那你跟着我,别跑丢了。”

“我跑步很快的,”杜宁扬说:“我也差不多记得路。”

随后两个人在雨里奔跑,想躲过水坑,却发现于事无补,干脆就把水踩得高高的溅的到处都是,到处都是雨,而她们也能制造雨,边跑边觉得好笑,畅快而爽利。

杜宁扬的帆布鞋完全泡了水,吴忧停在进城中村小路门口的杂货铺门口,指着挂在门口的一排人字拖,“你要不要买?”

杜宁扬眼尖,目光落在一双豹纹底,玫红色人字的鞋上,抬抬下巴,对老板娘说:“要这双。”

“小靓女眼光好好的嘛,”老板娘向下看了眼她的鞋码,笑眯眯地帮她解下来,“穿中码应该够了哦?”

吴忧替她回答,“嗯,中码可以。有这个颜色的指甲油吗?”

“玫红的?”“对。”“有,等一下啊,我给你拿。”

等老板娘拿指甲油的功夫,雨过天晴了。她们像两只淋得透湿的落汤鸡,周身沉沉,慢悠悠走回去。

吴忧告诉她,穿人字拖要涂亮晶晶指甲油才好看,等她洗完澡,把脚丫子擦干就能涂。

杜宁扬好像想通了那矛盾感从何而来,她本应讨厌吴忧,但她实际上却很喜欢吴忧,她本应诅咒这段移情,但却不由得想祝福这对灵魂契合的伴侣。

就像这场午后骤雨,本应该很快就停,却比料想中绵延了许久;当她们都以为这场雨不会停的时候,它却戛然而止。

总是不随她愿。

杜宁扬绕过祝贺,进了店,闻序紧跟进去,关上门,毫不犹豫地落锁。

祝贺在门外呆呆地站着,好一阵才回过神,走到街上,见楼上的窗户开着,他大声问,“老婆,你是真的不要我了么?”

杜宁扬答非所问,“喜欢雏菊和玫瑰的不是我。”

祝贺仍在楼下站着,她倚在窗框上,点了一支烟,吸完,把烟头捻灭,顺手扔出窗外,随后关上窗,隔绝残败花篮的腐朽香气。

“你从来不对他说肯定的答案,”闻序站在离杜宁扬两三米处,这样对她说:“你给他留退路。”

杜宁扬一怔,清淡地看了他一眼,往他跟前走,“你想多了,起开,好累,我要先洗澡。”

闻序正正身子,挡住了她。

“是么?他问你‘是不是不要他了’,你只用回答‘是’或者‘不是’,但你却说‘喜欢雏菊和玫瑰的不是我’,你在给他机会让他去搞清楚——你,杜宁扬,祝贺的前妻,到底喜欢什么花,我说的有错吗?”

“我不想跟你吵,我很累,”她抬起头同他对视,眼里确实泛起了疲惫的红血丝,随后抬脚想从他和栏杆边上的空隙挤过去。

“你不要逃避这些话题,”闻序单手揽住杜宁扬,“你什么时候才能正视你的心?你干脆一刀给我个痛快。”

“我们什么关系?我何须给你个痛快,”她指着楼梯,“你随时可以走,我不会留你,你想怎么样都随便你。”

他的表情忽然痛苦不堪,流露出不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脆弱,像一块琥珀颜色的薄玻璃,温和却易碎。

“求你,给我个痛快,告诉我你为什么执意爱他,告诉你为什么不可以敞开心扉试着喜欢我,我不比他差,我甚至比他喜欢你喜欢得要早。”

“我说了我没有再爱他——”

她说过么?她不记得了,但她一直在努力,剥离过去,像一条蛇褪掉那层浅白色的柔软的表皮,然后变得无坚不摧。

而真正的杜宁扬确是很脆弱的。

她很快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却又向他敞开胸怀,“闻序,我知道你的心意,三年婚姻不是假的,但我目前不是那么容易走出来。我不是和你置气,我也不想和你吵架,如果你累了,或者感到不公平,你有随时离开的权利,我不会怪你,我会感怀感恩你,真的。”

闻序没作声,大概在思考,她欠欠身子,示意他把狭窄的走廊让出一条道给她,好让她过去洗个澡冷静冷静。

他却忽然张开怀抱,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他说:“我们都需要时间。”

谁让命运开玩笑,让他们重逢于彼此伤痕累累之时。她的眼泪将他的胸口濡湿,带着温热的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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