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
卫酬明倏地抬眼看着江图。
他懒散地靠在床头,浑不在意地说着话,和之前醉酒耍赖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看上去清醒得很。
“不幼稚是什么样?”卫酬明上前握住江图的手,按着他质问,“看着你痛得到处找药,无动于衷?就不幼稚了?”
江图被他按住,不得已抬眼看他。
卫酬明一字一句:“看着你为了我们的事情,把身体累垮也不闻不问,你想要这样?”
江图和卫酬明对视,从他黑沉的眼中感受到了浓烈的愤怒,预感到事情有些脱轨。
在他的预想中,他和卫酬明已经说好,双方在接下来的合作中各司其事。他从智数市场上帮卫酬明抢东西,卫酬明帮他对付江家。
别的事,都不影响他们的合作。
他都是有计划的,必须让一切紧锣密鼓地进行,才能确保在两年后看到他想要的结果。
每个环节都很重要,这个计划不能被打破。
实话实话,明天的交流会并没有那么不可或缺,后面有的是办法弥补,弥补起来也不会费劲。但他无法接受因为自己的身体耽误正事,毕竟他的身体情况就是这样,这是无法改变的。要是为了身体而妥协,他最终什么也做不成。
他不能让卫酬明养成这样想法。
如果卫酬明把他的身体看得太重要,天天搞这种事,那他的效率会低很多。
他以为,他不要卫酬明管那么多,都是成年人了,卫酬明和他心照不宣就行了。
但卫酬明这要命的责任心还和以前一样强,这种事就算不是自己,是别的什么人,他肯定也是想管一管的。
怎么说呢,这真诚的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挺讨人喜欢。
让他装看不见,反倒为难他。
但江图真的不想因为他的身体耽误正事。况且他现在还真没什么事,只是有段时间没这么喝过酒,今天有些过了。
如果依着卫酬明的,动不动就去折腾去医院,那他一天天的,还做不做正事了?
江图在这一点上无法妥协。
“别闹了,明天的行业交流会很重要,我必须要去。”江图的声音低下来,语气也柔和,但话里面的意思毫无转圜的余地,一定要去。
卫酬明清楚,那场交流会其实只是在巩固卫氏的项目,维系各方的交流合作,和江家的事没有关系。
直接受益者只有卫氏,只有卫酬明。
卫酬明:“为什么那么着急?就算你不做这些,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会照办。”
他答应江图,只是因为他是江图,和江图会不会帮他抢占市场份额,会不会帮他收拢卫氏的权利没有一点关系。就算江图不做这些,他一样会帮江图做他想做的。
“卫总这么好心?”江图夸了一句,他不走心地笑了笑,“卫总那么好,我更是要尽心尽力,不能浑水摸鱼,偷奸耍滑,对不对?”
江图伸手搂住卫酬明的脖子,仰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亲:“好了,知道你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自己清楚。”
卫酬明知道,江图已经下定决心了,谁也无法说服他,除非明天强行绑着他去医院。不然他就是这样,我行我素,不会听自己的话的。
“小江。”卫酬明忽然叫了一声。
江图一顿,又要做什么?
卫酬明:“打电话给庄医生。”
小江愉快地回答:“好的主人,正在拨打电话给庄医生。”
“小江,别打。”江图打断。
小江顿了一下:“滴——已取消拨打。”
江图蹙眉:“大晚上的,你又打电话给庄医生做什么?人家下班了。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别人打电话,招人烦。”
卫酬明扯了扯嘴角,摆出无所谓的样子:“我给钱了。小江,接着打。”
“好的主人。正在……”
江图继续捣乱:“小江,挂掉。”
卫酬明低眼看他:“小江,开启高级权限。拨打电话给庄医生。”
高级权限,这下江图的声音不能发动指令了。
没一会儿,电话被拨通了。
“卫总?”
“庄医生,麻烦你带人来我家一趟,给我的omega做检查。能做吗。”
对面的庄医生迟疑了一下:“能做一些基础的,验血的话我可以拿着工具来先采血,带回医院化验。不过需要机器拍片的检查就做不了,必须要去医院了。”
“江先生的检查主要是腺体活跃程度,能做,可以先检查一下。”
卫酬明:“行,你现在过来。”
庄医生问也没多问明天还去不去医院的事情,非常爽快答应了:“好的卫总。”
电话挂掉,卫酬明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快10点。
等了半个小时,庄医生带着他的工具,迅速上门。
江图有些尴尬,毕竟这大晚上非让人上门。
弄得像太后宣御医似的。
但庄医生态度很好,热情而客气地笑笑:“江先生晚上好!”
江图:“晚上好。”
卫酬明在旁边提醒道:“检查吧。”
进门打过招呼,庄医生动作很快,拿着针管在江图手臂上抽了血,存放起来:“现在抽血会有酒精浓度对结果产生影响。大多数的指标都没有参考价值,但是可以了解江先生在喝酒后信息素的活跃状况,以此判断现在的信息素水平。”
抽了几管血,庄医生又检查了血压心率等常规的项目。
随着检查的进行,庄医生的神情逐渐凝重。
“101,心率稍有点偏快。”庄医生皱着眉头,严肃道:“江先生,之前已经跟你嘱咐过,戒烟戒酒,不要拿医嘱不当回事啊。你不听医嘱,身体可不跟你开玩笑。你要实在戒不掉,就去我们的戒烟戒酒门诊。”
江图看着自己那些不太好看的检查结果,被教训得有些窘迫:“我知道。”
被医生这么说和被卫酬明说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在卫酬明面前他还能找到理由,但在医生面前就一点也不占理,这时候说出任何理由都像是狡辩。
仿佛变成了不懂事不听话的孩童,有点没面子。
旁边的卫酬明问道:“他现在情况比起之前怎么样。”
庄医生道:“现在不确定,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而且这次的检查结果因为酒精浓度影响,也会很有限。最好是到医院去详细检查。”
庄医生盯着江图道:“也快到江先生的复查时间了。应该还有两周?”
确实。之前庄医生说过,每两个月复查一次。
两个月很频繁,江图想拖一拖,但他没直说,只是点头:“知道。”
卫酬明看了他一眼,直接问庄医生道:“两个月一次?不去行吗?”
“不行!”庄医生不赞同地看向卫酬明,“江先生的身体情况是非常严重的,必须重视。不能拖,不能不去复查。否则病情会恶化。到时候我会打电话提醒江先生的。”
江图:“……”
庄医生补充道:“在公立医院,像江先生这样病情的omega选择住进疗养院,都可以报销的程度。”
卫酬明点头:“知道了。”
庄医生收拾着他的医疗器具,背着医疗箱告别。
送走庄医生,卫酬明回到卧室。
江图已经趁着这会儿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睡熟了。
卫酬明站在床边:“装睡也没用。庄医生的话你都听见了,到时候你不想去也得去,不去我就把你送疗养院去关起来。”
江图本来打算装睡到底,不理睬他,听到这里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匪夷所思地看着卫酬明。
卫酬明的声音波澜不惊,平静地告知江图:“我是你的alpha,可以在你的治疗书上签字。”
还真是,按照法律来说,需要进医院的时候卫酬明确实有签字的权利。
江图噎住:“……”
忍了忍,才没把离婚两个字说出口。
“睡觉!”江图重新闭眼躺下,把被子扯到头上整个盖住。
卫酬明也上了床,上去后伸开胳膊,把江图整个连人带被子都捞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江图推他,卫酬明巍然不动,一双胳膊像是铁打的一样,根本撼动不了一点。
推了会儿推不开,江图放弃了,安静躺在他怀里睡上了。
卫酬明等怀里的人呼吸平静了下来,才把中间的被子慢慢挪开,把江图重新搂进怀里。
他动作非常轻,怕惊醒江图,也不能用力,不然他察觉到就又不让抱了。
卫酬明忽然感到江图动了动。
他立刻停住,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控制了。
但很快,江图却是伸出手来,环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贴了上来,回抱了他。
就再没动作了。
卫酬明放松下来,低头吻了吻江图的额头,闭上了眼睛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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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荣的项目被拿下,业内皆知,引起了一番关注。
最激动的是江氏。
毕竟这个项目是杜驰做的,接下来后,做这个项目的大部分人都是从江家挖来的,技术骨干,卫氏原本的人只有两三个。
一看就知道是江图的手笔。
江图接到了江振朋和江立的好几个电话。他们骂他吃里扒外,挖自家的资源去帮卫酬明办事,电话他都接了,把人冷嘲热讽一通,一点面子也没给。
骂完之后,江图没再接两人的电话,但那两个人像是刺激受大了,一直打。
“又是那老登?”办公室,卫酬明从方案文件上抬起头,看着江图放在桌上的手机,有些不悦。
江振朋对江图不好,卫酬明不待见他。
江图也烦,伸手要把手机拿起来:“我把他拉黑。”
卫酬明先把手机拿走:“我来跟他说。”
没等江图拒绝,卫酬明直接接了电话放耳边,“是我,卫酬明。找江图什么事?”
对面显然的沉默了。
“卫,卫总?”
卫酬明:“说。”
对面江振朋支支吾吾:“没事,就是,打电话问问江图,最近那个天荣的事……”
卫酬明发出一声冷笑:“怎么了?江董这是来找我和江图哥问罪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卫酬明的语气高高在上,透着一股“你也配”的戏弄感。
江振朋干巴巴地笑了笑,想要缓解这个氛围:“怎么是问罪,不过是了解了解情况……”
卫酬明不等他分说,直截了当:“有本事来问我。天荣是卫氏的项目,找江图哥?欺负他欺负惯了是吧?现在他是我的人,找他的麻烦之前,先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