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看着,你这像什么样子?”江立看到了自己周围那么多人,顿时有了底气。
他就不信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江图还敢为所欲为!
拿着棍子就砸,那是什么行为?丢人!
江立这样一想,立刻就觉得是这么回事,训斥江图:“你拿着这棍子吓唬谁呢?还不快收回去,别把你从贫民窟里的习惯带出来!”
这么多人看着,江图只要不愿意丢人,就不敢动手。
江图觉得厌烦。
以前他质疑过自己的存在,觉得自己多余。但现在他质疑江家的存在,江家才是毒瘤。
他在江家住的时间不多,因为江立看他不顺眼,或许是为了讨好江立,或许是为了讨好江振朋,姚月将他送到了姥姥家。也就是江立嘴里的贫民窟。
那只是一个静谧温馨的老式小区,远远扯不上贫民窟,只是在锦衣玉食的江家长大的江立瞧不起,一直称为贫民窟。
姥姥跟他说的是,母亲怕江立为难他,所以才会把他送出来。
母亲爱他,母亲很不容易。
但其实在姥姥离开世界前,在医院,江图听到了她和母亲爆发的一次争吵。
“她是你的儿子,你不顾着他,倒顾着那个别人肚子里出来的,要江图好,你以后才会好,你到底知不知道!”姥姥怒斥着。
母亲也只是一味地哭:“我没有不顾他,妈妈,我也没办法。我只是想要活得轻松一点啊,我有错吗?江图一回去,他们父子就对我冷淡了……我受不了。”
“而且,小图在您这里不是很好吗,他也很开心,我也活得轻松,您有他陪着不也是高兴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
对大家都好?
他不会好,他为什么要大家都好,他只想要大家一起不好。
·
越野车内,卫酬明拿着手机:“看着点,别让……”
“卧槽,江图疯了!”
卫酬明和陈仰望通着电话,正说着话,就听见陈仰望忽然惊呼一声,带着震惊的声音。
卫酬明立刻坐直了:“怎么了?”
陈仰望磕磕巴巴:“我们在二楼看呢,然后,江图刚刚进来,二话不说一通打砸。”
陈仰望是真的震惊,世家豪门里,就算针锋相对,也都是不露锋芒暗中斗法,哪有这样真刀真枪直接干的?
有一种操翻世家规矩的癫感。
“江立亲手搭的香槟塔,被砸得稀碎,一身都是酒!”
陈仰望跟卫酬明直播着里面的情况,卫酬明还从电话中听到了那边的很多人都在惊呼的声音,属实被江图这一出手吓得不轻。
来参加这次聚会的人,都是来看江图和江家热闹的。
卫酬明从电话的背景音中听到了棍棒打砸着玻璃或瓷片飞溅的声音。
他忽然想到了他去江家接江图领结婚证的那天,江图下巴上那道细长的血痕。卫酬明坐不住了,挂了电话,打开车门下车。
一团稀乱满地狼藉,卫酬明很难相信,这是短暂的那么一会儿,江图一个人搞出来的。
他进来的时候,看到江图的棍子落到一个易拉宝上,上面写着祝贺我的omega弟弟江图新婚。
那易拉宝直接被击飞,变形,落到了露天泳池里。周围人都在用惊讶不已的,受到冲击的眼神看着江图。
江图正要继续砸,转眼就看见了卫酬明,他的动作下意识僵住,棍子一顿,没有落下。
他转身,提着棍子走到了江立面前,拎上了他的衣领。
江立惊恐试图挣脱,却无法撼动江图的那只手。江图的眼底有些过度运动的充血,泛着赤红,太阳穴青筋凸起,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凶狠可怖。
江图要杀他!
江立越发惊恐,下意识释放了信息素压制。他虽然级别不高,但是也是个alpha,江图是个omega,怎么可能打得过自己!
“傻逼。”江图感觉到了所谓的信息素压制,却嘲讽地骂了句,直接不受影响地拽着江立的衣领,将人薅到了泳池里,把他往水里按。
禁药的影响,他对一般alpha的信息素刺激已经没有生理上的反应了,所以医生才说,要高级别alpha的信息素刺激他的信息素水平。
不过,对于alpha的信息素压制,还是会有omega出于心理上的本能惧怕。
江图压制住那种恐惧,不露声色,将江立按入泳池中,等他挣扎,见他怕了,将人提起来,用棒球棍抵着江立的脖颈,冷声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惹我。”
江立声音都发抖:“你……你,你真是疯了。”
江图笑了下,又把江立往泳池狠狠按了两下,重新把人从水里提起来:“江立。”
“你难道不知道,你老爹把我药扣了,我活不过一个月。你要是想死,我带你走。”
江立立刻一个激灵,是的,父亲跟他说过这件事,但他们只是用药拿捏江图来给他做助手,并没有要江图性命的意思。可是,这在江图看来,就是性命攸关!现在发疯更是情理之中,活都活不久了,谁还会管那么多?
江立喊道:“我错了,我再也不干这种事了!你,你别怕,爸他到时候会把药给你的!他捏着药只是想让你回家,没想让你死,真的!”
江图:“药在哪?”
江立道:“我不知道,爸拿着,你去书房看看?或许在书房……”
不会在书房了,上次他砸过书房,江振朋大概会长记性。
但可以上去看看。
江图松了手,从泳池边站起身来,朝着前面走去,打算去楼上拿药。
卫酬明立刻跟在他身后。
江图顿住:“别跟着。去外面等我。”
江立立刻从水里钻出来,浑身狼狈,他看着江图的身影,眼神愤恨又惧怕,什么都不敢说。
旁边的卫酬明皱眉,一脚把江立重新踹进了泳池。
一身信息素臭味儿,还好江图没受影响。
江立扑通一声重新入水,正要爬上来开口骂人,抬眼看见是卫酬明,闭上了嘴巴,都不往上爬了,泡在泳池里抬头看他:“卫总,你,你也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啊?他都没注意到!他来是做什么?和江图一起来的?不,不对,刚刚江图进来的时候明明是一个人。
“卫总,您来是为了……”江立小心地开口试探。
卫酬明低头看他一眼,又抬眼,朝着院子的一个方向看去。
卫明站在那里,生怕被江图波及,他躲得倒是远远的。
卫酬明盯了他几秒,才回答江立:“你们不是在祝贺我新婚?我不得来收点份子钱?”
卫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朝着卫酬明走来,打招呼:“堂弟,你……”
卫酬明转身,错身朝着门外走去,仿佛根本没看见卫明,直接无视了他。
卫明脸上的笑容一时都没绷住,瞬间冷了下来,双眼如鹰,盯着卫酬明离去的背影。
·
江图上楼找了一通,一无所获,他走出书房,站到二楼阳台上,往楼下看去。
越野车停在江家别墅门口,卫酬明靠在车门上,他把外套脱下来挽在臂间,百无聊赖地站着,正在等他。
江图蹙起了眉头。
明明让他等着就行,为什么非要进来看他发疯。
江图有些烦躁,把棒球棍往地上一丢,从兜里拿出一包烟,弄了一支出来点燃,猛地抽了一口。
烟气入肺,激起一瞬间的窒闷感。
他低头,伸手捏了捏鼻梁。
烦。早知道不来了,随他江立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也影响不到他什么。可他这几年也是真的忍够了。能活几天都不一定,为什么要忍?
“又抽烟?”
江图听见身旁传来卫酬明声音,骤然抬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卫酬明上来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眉头深深皱着,低眼看向了江图指间夹着的烟。雾气缭绕。
“我在楼下就闻到你这臭味了。”卫酬明直接伸手,将那支烟从江图指间抽出来,拇指和食指一捏,直接折了。
他往旁边的垃圾桶一丢:“不准抽。”
江图由着他动作,眼神避开看向楼下:“不是让你等我?”
卫酬明看着他,见他心虚似的都不看自己,无声叹息,伸手握住了江图的手腕:“等不了了。”
江图被他拉着走,下楼。
卫酬明的手十分有力,一直拉着他往前走,江图试图挣了两下他也没放,就低头跟他走了。
下了楼,走出了江家别墅,重新站到了阳光下。
跨出大门,卫酬明的脚步停了下来,江图跟着他也停了下来。
“抬头,往前看。”
江图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卫酬明。
卫酬明正侧头看着自己。他眼睛如海深邃,夕阳为他度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他轻声道:“这是你曾经跟我说的——抬头,往前看。不要管那些烂人,他们不值得。”
江图眼神发怔,这是三年前,他把卫酬明捡回家时跟他说过的话。那时候卫酬明深受打击,不明白一向疼爱他的家人,为什么能在一夕之间,就将他弃如敝履。
他坐在酒吧的角落,喝了些酒,埋着头。
江图那时候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刚成年,你还年轻呢,抬头,往前看。不要管那些烂人,他们不值得。”
然后他问:“你要跟我回家吗?”
……
夕阳下,卫酬明握紧他的手腕,仿佛回答:“走了,我们回家。”
江图被卫酬明塞进车上。
车子起步,江图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上,好半天,他才回过神,看向了卫酬明,认真而坚决:“下次我和江家的事,你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