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输了。
李惟一把视角转向后方,死死盯着那道细长的身影。
IN战队对阵Dragons战队,第四局上半场,地图里奥的回忆,他未曾预料到这会是自己观赏的最后一场雪。
为了将舞女保活,IN动用了勘探员和前锋两个人来进行救援。
虽然是成功让做冷欺花误判位置追错了人,可此时前锋倒地,勘探员被追击,很难说是IN战队在这片刻的博弈中占据优势。
勘探员就差一个身位进板,使徒将自己的十字架猛地向前一挥。
飞轮!
勘探员向前一冲,将残影留在原地,李惟一看抬刀交出自己的飞轮,规避掉了这一刀的伤害。
她至少得要拖出前锋的自愈起来。
黑猫放出,以黑猫为中心划出的深紫色麻痹区域,只消触碰到它的警醒半径,黑猫就会毫不留情地咬上身。
李惟一的勘探员磁铁已经在保活舞女的时候消耗干净,此时她也没有其他的牵制手段,只能任由黑猫咬住。
强行一个翻板,还是让另一端的使徒踩中了黑猫麻痹区域的边缘,勘探员进入2.5秒晕眩,使徒一刀砍下,拿到了勘探员的一格状态。
前锋的自起进度才百分之五十,使徒也不多贪,回头向倒地的前锋径直走去,将其挂上了椅子。
半血的勘探员和舞女不可能来救人,使徒无论是消耗掉木偶师的化险为夷还是选择不守椅去直接追击已经知晓位置的勘探员,对做冷欺花而言,都处于自己的节奏中。
“其实现在对IN最好的选择是留住木偶师的化险为夷,但现在场上已经没有能救援的人,这个化险为夷是不得不交出来了。”解说西瓜分析着场上的形势。
“没错,使徒也知道IN会派木偶师前来救援,也是直接就放掉了椅子上的前锋,朝月亮门角落放了猫跳了过去,勘探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停止了修机。”解说逐流紧接着补充。
月亮门角落这里高墙不少,使徒的猫又是从侧面放出无法再分裂,李惟一利用视野盲区一个走位扭掉了这只猫。
但已经二阶的使徒不会只有这点容错。
一阶技能指引,十字架就在李惟一身侧生成,使徒的爱猫就像是听到了召唤一般,从已经远离勘探员的方向朝十字架奔来。
放出时间越长,爱猫的警醒半径和麻痹领域就越大,月亮门角落这也不是个大空地,李惟一的勘探员避无可避,被猫一口咬中。
只见做冷欺花一个极其熟练的拐弯跳,直接就绕过勘探员下好的板子,从另一端绕了过来,踩中领域,一刀挥出,勘探员倒地。
“做冷欺花这个猫女简直太熟练了!月亮门角落的这个板子居然直接就跳了过去。”伴随着场上的惊呼声,解说三时七一同感慨道。
勘探员倒地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有磁铁,面对使徒也只是一个白板角色,但重要的是,他倒在了自己百分之三十破译进度的遗产机。
如果不算上这台根本不可能再带走的遗产,场上的电机还差百分之一百三十,而场上除了木偶师,全员残血。
已经没有给他们补状态的余裕了。
这不就和第一场做冷欺花用时空之影四杀IN时一样吗?
李惟一眉头轻蹙,视角转向前来救援的乌拉,就像在注视着第一场来救自己上椅先知的野人一样。
第一场的时空之影,做冷欺花先是抓住了乌拉野人的失误,砍掉他一半的状态又打了猪一刀,没带张狂胜似带了张狂,当象征着监管者一阶开启的当当声响彻整个地图时,李惟一就隐隐觉得事态不对。
果不其然,两次救援之后,李惟一顶二阶侵蚀传送失败,做冷欺花防了一手她的飞轮,成功挂飞先知。
做冷欺花紧接着追击场上唯一满血木偶师,场上机子的破译进度根本赶不上他的杀人速度,最终无奈四杀。
这把的使徒也是同样,不断削减各个求生者的状态,即便使徒没有像艾维那样的控场手段,他也达成了控场的目的。
做冷欺花敏锐地洞察到来救援的木偶师的方向,后者消耗自己血量化身成路易,硬生生扛了三刀才把勘探员救下来。
小木屋外的一板一窗的资源倒是还没有被消耗,磁铁也已经CD转好一块。
爱猫再次咬中了勘探员。
就在他扔出磁铁,想要凭借能弹开自己和屠夫的机制化解掉这一只猫时——
“噔!”
使徒周身勾勒出一道金边,免疫所有控制效果下磁铁也没能生效,李惟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眩晕,被击倒。
兴奋,也就是金身,就和刚刚他们保舞女下椅的那一波,开启金身拿到前锋一刀一样,相较于闪现有着更快的CD,两次都防止做冷欺花节奏被断。
“勘探员还有磁铁吗?”何屿的舞女在外面起的新机已经修到了一半,其他两人的状态虽然补不满但可以选择两人救援。
前提是勘探员能操作的情况。
“还有一块磁铁和飞轮。”李惟一回答。
“行,木偶师前锋两个人救。”何屿指挥道。
做冷欺花似乎也意识到了IN的决策,在勘探员的椅子前严阵以待,在看到两人从不同方向逼近的瞬间,朝侧方向放出一只猫并且分裂。
“我先吃一只猫,他拉第二只猫回来前你拉球撞。”神佑的木偶师先一步上去吃了一只猫。
然而做冷欺花也不急着出刀,一个十字架召回,令分裂的第二只猫从远处带着巨大的麻痹领域奔跑回来。
“血条不够。”李惟一出声,话语里蕴含的意思比她的语调要更加冰凉。
勘探员的血条已经走到了他的头顶。
等不到第二只猫消失的时间,李惟一的勘探员就会先一步被挂飞。
乌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第二只猫回到椅子前,先拉球撞晕监管者再救下李惟一。
使徒一刀将四分之三血的木偶师击飞,同一时刻,携带着金翼之球挂件的前锋身后划出两道金色的流光,飞旋着朝使徒撞来。
这是最后的机会。
然而,撞空了!
小木屋外一板一窗的狂欢之椅前,一个倒下的木桶横亘在使徒和前锋之间。
这显然是做冷欺花先一步料想到他们的操作,将自己出刀的身位控制在这个地方。
乌拉的回旋球必须拉得足够大才能让使徒眩晕时间够久,在自己不死的前提下,让勘探员有足够的遛鬼空间。
只是,这一切都沦为空谈。
电机还差百分之六才能压好。
李惟一注视着手下的勘探员,坐在狂欢之椅上的他血条没过顶端,旋转着飞向天空,画面在漫天飞雪中停顿了片刻,随即黯淡下去。
迷失。
李惟一眸色深沉地放下手机,只用右手的食指点击进入到观战视角。
前锋倒地,木偶师被使徒牵着挂上椅子,舞女的电机直接点亮,在天赋大心脏的作用下,倒地的前锋和半血的舞女双双回了半格血。
只能跑一个了,李惟一想。
使徒这局的天赋带的是张狂一刀斩,没有底牌的她无论如何是管不到另一端大门的舞女,为了不干扰大门,前锋只得朝着大房的位置跑去。
远在圣诞门的地窖前锋是走不了了,被透视到位置又没有飞轮的前锋,被红着眼睛的一刀斩使徒一刀毙命。
三杀。
“让我们恭喜做冷欺花在第三局的上半场拿下一个三抓!现在压力又给到了IN的监管者岚,如果她不能还一个三抓以上的比分,Dragons战队就将以大比分2比1的情况下进入赛点局!”
听了这么多次恭喜IN,也有能听到恭喜别的队伍的时候了。
李惟一放下手机,微微扬起头。
无数红色灯牌映在她眼睛里,就像被划开了血色的一道伤痕。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李惟一回头,见何屿垂眸看着自己,神色平静,“走吧。”
李惟一敛眸避开那道伤痕,摘掉林林总总连接着自己的线,起身朝着台下走去。
“你们先走,我去趟卫生间。”
下了舞台,李惟一语调平淡地开口说了一句,也没等其他三人回应,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乌拉的手还停在半空想和她说没问题再见,就被何屿拉着放了下来,后者朝李惟一的背影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带着乌拉和神佑走向了备战间。
冷色调的卫生间,就连流淌出的水也像是冰块刚刚融化似的,激得李惟一起了个寒颤。
她任由流水穿过指尖,而后捧起一捧水,浇到自己脸上。
温度随着滑落的水滴而去,李惟一抬起头看着自己,因着电竞选手并不良好的作息,皮肤显得没几分血色,在流水冲刷下,连眼睛都像洗过似的,纯粹剔透,连欲望也一览无余。
只要能赢下这一场,就能进入ivl职业联赛冠军的争夺,只要能赢,只要能赢做冷欺花……
飞轮失误的先知,没能从歌剧演员手下保住队友的古董商,没有发挥空间的杂技演员和被快速续上节奏的勘探员。
李惟一的指尖紧紧抓住大理石台面,几乎要用冰冷的眼神洞穿镜子中的那个自己。
很久,或是一瞬间。
她吐出一口浊气,随即呼吸渐渐变缓,在脸上最后一滴水滴落下后,神色如常地走出了卫生间。
“唯一。”
在一片尼古丁味道的薄烟中,她听到某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