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复室待到凌晨两点十七分的时候,铜镜上的鸾鸟纹路突然在射灯下晃了我的眼。
"操。"
镊子尖在唐代铜镜表面划出细如发丝的痕迹时,我下意识骂出了声。张教授要是知道我把他的宝贝文物划伤了,明天肯定又要用那副"现在的学生啊"的表情看我。
窗外飘着雪,暖气片在墙角苟延残喘。我摘掉口罩深呼吸,闻到铜锈混着丙烯酸树脂的刺鼻味道——这味道已经在我鼻腔里驻扎了三天,自从上周那批唐代文物从西安运来,我就没离开过这间地下室。
门被推开的时候,我头都没抬:"王师兄,帮我把3号溶剂递..."
一股雪松混着冷风的气息突然侵入我的安全距离。
我的镊子掉在了工作台上。
"你们央美的保安,"曲沐辰的声音从我头顶落下来,"比清华的难收买多了。"
我猛地转身,差点撞翻身后的试剂架。他穿着件黑色高领毛衣,肩膀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手里拎着个印着清华logo的纸袋——这场景太荒谬了,像只猎豹误入了文物仓库。
"你..."我嗓子发紧,三天没好好说话的声音哑得吓人,"怎么进来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校园卡:"你们系主任上个月请我去航天材料讲座。"
那张卡上赫然印着我的照片——上学期丢的那张学生卡。
"小偷。"我伸手去抢,他轻松举高,纸袋擦过我鼻尖,散发出黄油曲奇的甜香。
"饿死鬼。"他反唇相讥,指尖点在我工作台边的泡面桶上,"连续三天吃红烧牛肉味,朱亦妍,你是打算把自己腌入味?"
我瞪着他从纸袋里掏出保温盒,打开是还冒着热气的虾饺。广式早茶的味道瞬间攻占了满是化学试剂味的修复室,我的胃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吃。"他把筷子塞进我手里,"吃完告诉你个秘密。"
我夹起虾饺恶狠狠咬下去:"有屁快放。"
他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铜镜:"这纹路不是唐代的。"
我的筷子停在半空。
"看这里。"他指尖悬在鸾鸟尾羽处,"唐代的羽毛分叉角度应该在37度左右,这个明显超过45度。"
"你一个造火箭的懂什么文物..."
"但我懂星象。"他不知从哪摸出激光笔,光束点在铜镜边缘的锈蚀处,"这个'虞'字旁边的刻痕,是紫微垣的变体。"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这面镜子从出土起就让我莫名心悸,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姜姝妍的妆匣里,有一模一样的纹样。
曲沐辰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沾满铜锈的手指翻过来。三天没修剪的指甲边缘参差不齐,食指还有道新鲜的划痕。
"疼吗?"他问得突兀。
我愣了下:"...什么?"
"上辈子。"他的拇指摩挲过我的指节,"你摔碎药碗的时候,玻璃划得比这个深。"
修复室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我猛地抽回手,撞翻了旁边的丙酮瓶子。刺鼻的液体漫过唐代铜镜,鸾鸟纹路在化学试剂里突然浮现出暗红色的脉络,像血管一样微微搏动。
"你故意的?"我声音发颤。
曲沐辰从兜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镜面:"丙酮能溶解铜锈下的血沁。"